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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铠约|饭与乌托邦】七日旅途

#饭与乌托邦#  

#铠约520 72h#   3:00

饭与乌托邦,爱与理想乡


第一次参加活动,好爱各位老师的饭😍

节日快乐,铠约是真的!


上一棒:@花花 



身份不明铠x学生约

竹马相遇,是福是祸

OE结局


西伯利亚大铁路上的K3列车为背景,跨越中、蒙、俄三国,七日的旅途,萌芽的感情,突发的状况......


正文开始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凯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靠着车窗看外边的人流。

他在中国办完事,不想回意大利,瞒着妹妹买了去俄罗斯的火车票。

一个混血青年拖着行李箱在人群中走过,凯因原本涣散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,直到青年进入视野盲区。

大概一分钟后,有人走到了包间门口。

“哈喽,你好啊。”那人打招呼道。

凯因转过头,来人正是那个混血青年。

青年安置好行李,在他对面坐下。

“Hello,are you visiting Beijing?”他发现凯因是外国人后便开始说英文。

凯因坐正身子,肌肉绷紧后又放松下来。

“我想我们可以说中文。”凯因回道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习惯说中文,他的发音有些颤抖。

“哇,你中文说的真好!”青年有些惊讶,他挠头笑了笑,露出两颗虎牙,看着憨憨的。

“我叫百里守约,去莫斯科读书,你呢,也走全程吗?”

“叫我凯因就行,去莫斯科旅游。”凯因的声音正常了些。

两人交谈了会儿,午饭后便各自休息了。

 

凯因醒得早,但等他打完最后一通电话,再回到包间已是晚饭时间。青年蜷缩在床铺上,盖着一块小毯子,这个姿势从他中午躺下便没有变过。不同的是,青年的呼吸有些沉重,埋在毯子里的半张脸也红得不太正常。

他在桌前踌躇了会儿,最终还是没有走近了瞧。

等他从餐车回来,守约终于醒了,坐在座位上愣愣盯着桌子。

“嗨,下午好。”守约见凯因回来,向他打招呼。

他的声音有些嘶哑,还有浓厚的鼻音。

凯因向他点头致意。

“我好像有点感冒了,你得离我远点。”守约一手摸着额头,掀起了自己的刘海,吸溜了下鼻子,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似乎有些不合情理,便改口道:“不对,我得离你远点。”

他的嗓子应该是发炎了,每说几个字便会被迫“消音”一会儿,还带有浓重的鼻音。嗓子处尖锐的疼痛让他不想多说话,守约向凯因做了个吃饭的动作,便掏出口罩戴上,去解决晚饭。

吃完饭回来,守约又躺下睡了。

 

“醒醒,要去办出境了。”

守约再次醒来是被凯因摇醒的。

“你的闹钟一直在响,我先关了。”凯因把手机递给他。

他宕机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屏幕上显示时间是晚上八点半,他睡得太死,八点的闹钟一直响到了现在。

“抱歉,我的闹钟。”守约揉着眼睛接过手机,有些愧疚自己的闹钟吵了别人这么久。

睡觉似乎真的有些用处,守约的头和嗓子都没之前那么疼了。他裹好衣服,带上证件下了车。凯因比他快一步,在他穿衣服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
 

办完所有的出境手续,守约打算在车站里逛逛。

秋季,中蒙边境的夜晚已经有些寒冷。车站外的马路上似乎很热闹,远处还有音乐声传来,这让守约想起老家的广场。每到这个时候,广场上也是这样热闹,不管是跳舞的大妈还是溜旱冰的小孩,抑或是大爷们的乐队,都用声音竞争着自己的地盘。回忆让守约有些念家,此时又病得头昏脑涨,心里更加酸涩。

吸溜了几下鼻子,他往堆放集中箱的角落走去,打算去打电话向家里报个平安。

远离车站口的角落分外安静。

没有灯,只能在天边蔓延的灯光下依稀辨别地上的铁轨和四周集装箱的形状。

凯因靠在一个集装箱上,戴着耳机接下属的电话。他以为这里不会有人踏足,不想来了个不速之客。

“嗨,好巧……”守约举着手打招呼。他拐了个弯后发现凯因站在这,要是换作平常,他肯定会悄悄走开,但今天他病得有些糊涂了,觉得好歹人家之前叫了自己,该上去打个招呼的。

凯因看着来人讪讪地举着手,并没有好心地给出回应。手机屏幕的白光自下照在他的脸上,在轮廓深邃的五官旁打下阴影,显得有些阴沉。他现在的样子与之前矜持但彬彬有礼的成功人士形象相差甚远。

兽类的直觉让守约感受到了危险,脑中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。

“我刚好路过,”他没等凯因的回答,边退边说,“我先回了……”

等脚步声远去,凯因脸色有些缓和。他挂了电话,苦恼地皱了皱鼻子。他没发现来人是守约,等反应过来,人已经跑远了。

 

凯因进包间时,守约躺得极其不设防,仿佛刚刚被吓到的不是他一般。凯因无奈地轻叹一声,收拾好后便躺下休息。

他睡得并不安稳,但又对梦到的一切习以为常。矛盾的感受将梦里的他撕开成两半,一半在痛苦,一半在讥笑。

他站在房间中央,身后是男人歇斯底里的诘问,眼前是满脸枯槁的母亲。她躺在白色纱帐围拢的床上,柔软的白色充羽被几乎将她埋没。往日明亮的大眼睛充满死气而浑浊泛白,她嘴里呢喃,说的并不是像往常一样夸奖他的话,而是恶毒的诅咒。地上躺着他最后一个妹妹,血色从她头上的窟窿流出,一直流淌到凯因的脚下。他的妹妹在哼哼唧唧地说着什么,他凑过去听,却一下子跌倒在地,清醒过来。

吵醒他的是守约。

青年似乎在半夜发了烧,窝在被子里难受得发出气音。

他脱离噩梦带来的无力感,坐起身挣扎了片刻,最终说服了自己。

自己竭力建起的高墙,终于在青年无力的闷哼声中轰然倒塌。

 

凯因坐到对面床尾,看守约在病魔中挣扎。守约的下嘴唇因为发烧干得起皮,有些地方崩裂开,渗出了血珠。

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。在荒芜中流浪已久的野兽,突然看见被嫩绿茅草环绕的水源边卧躺着一只受伤的幼狼,伤口流出鲜红的、冒着热气的血液,流入清得发绿的湖水中。幼狼仰起头发出嚎叫,仿佛邀请野兽为它开膛破肚。

凯因的手有些颤抖。他把手指放在了守约的鼻子下,感受过热的呼吸在指尖缠绕。

这个动作有些堵住了鼻孔,因为呼吸不畅,守约眼皮微微抖动,是要醒来的征兆。

凯因仿佛从另一个噩梦惊醒,收回了手。

守约睁开眼,模糊看到眼前坐着人。他烧得迷糊了,花了很久才稍微清醒了些。

他半眯着眼问道:“你怎么过来了?”

“被子把你鼻子堵住了。”凯因淡淡说道。

“谢了。”守约的声音有些沙哑。他有一种错觉,仿佛每吐一口气他都能喷出火来。

“是我吵到你了吗?”守约愧疚地问道。

凯因很快接话道:“没有,我刚好起来上卫生间。”

两人沉默了会儿。

守约在夜晚的寂静中昏昏欲睡,却被突然放到额头的手惊醒过来。他往后躲了躲。

凯因默默缩回手。

他道:“烧得有点厉害,我有药,你吃了再睡。”

原来他是要用手探个温度。守约明白后有些尴尬。

凯因没有管他的局促,自顾起身去拿药。包间的门开了又关。

守约不太转得起来的脑袋想着,怎么凯因还有行李放在外面。他没能想太久,凯因回来得很快,手里还拿着一杯水。

凯因帮着扶守约起身,看守约吃了药,躺回被窝里。

“麻烦你了,你去睡吧,”守约疲惫地睁着眼,看着黑暗中模糊的人影呢喃着说道,“要是我吵着你,你就把我叫起来……”话音未落,人已经睡过去了。

凯因坐回他的床铺,撑着手看对面拱起的被窝。他看得认真,黑暗里那双湛蓝的眼睛仿佛在发幽光,像是草原夜晚里的猛兽。

列车行驶在蒙古国的大草原上。一望无际的草野上方空悬着一轮明月。白得发冷的月光从火车的小窗户落到包间里,将对面的人照得清晰可见。青年侧躺在有些狭小的床铺上,浑身笼罩在皎洁的白色中。

他一整晚都很安静。

虚弱的野兽将幼狼围在怀中,舔舐它被血沾染的皮毛。

 

守约醒时是第二日中午。

凯因开着笔记本坐在对面,他注意到守约的动静,便将电脑合上了。

“我给你带了饭回来。”凯因看着他挣扎着从床铺起来,坐到桌前,似乎依旧有些晕的样子。

守约接受了他的好意,忘记了在集装箱那的心悸。

他哑声回道:“太麻烦你了。”

吃了几口饭,他补充道:“要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,在莫斯科我给你当向导吧。”

凯因在守约看不到的角度勾了勾嘴角,顺着话说道:“行。”

吃完饭,守约便又躺下了。

车厢里不冷,他却用毯子把自己裹得很紧。他仰头看着凯因,也没有想什么,只是病得糊涂了,忍不住盯着人看。

凯因看他难受,便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两人聊到窗外的蒙古草原。

“你听过马头琴的声音吗?”守约撑起身体靠在车厢壁上,他的声音有些慵懒,还时不时咳嗽几声,“很久以前,草原上有一个叫苏和的牧民,咳咳,他和他的白马相依为命。白马突然病死了,苏和非常难过,总是想着白马。一天晚上他竟然梦到了白马。白马对他说:你用我的骨、筋、尾做把琴,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。”

“咳咳咳,第二天,苏和听白马的话做了那把琴,还在琴上刻了白马的头像,没想到这把琴弹出来的声音和白马的叫声简直一样。草原上的马头琴就是这样来的。”

凯因摩挲着手表的表盘,似乎是随意地问道:“成为马头琴是白马的意愿还是苏和的执念?”

守约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,呆愣了片刻,换个姿势继续倚靠着。

他开口道:“传说里白马托梦或许是真实的,但从实际想,梦只是现实在思想里变形而不变质的映射。白马已死,美好的传说只是由活着的人创造。”

守约转过头看着凯因,他的眼神似乎一直延伸到远方。

“但我并不觉得留下故人的痕迹是错误的,活着的人总得靠点什么往前走。”

凯因被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盯着,说不出话来。他从小的教养中没有宗教信仰的部分,真正堕入黑暗后他更不信鬼神灵魂。死去的人留下的东西只会一遍遍提醒他的罪行。

但他不想否认青年,正如那个在中国度过的夏日里,他从不拒绝邻居的混血小孩带他进行的幼稚游戏。

“再休息会儿吧,”他听见自己逃避着说道,“今晚就能到俄罗斯了。”

 

守约做梦了。

梦里火车在落日的草原中缓缓行驶,牛羊安然地啃食着山坡上的青草,车外传来马头琴声,混着火车前进的杂音。守约意识到声音是从车顶上来的。他架起一架爬梯,打开盖子便爬上车顶。

车顶盘腿坐着一个牧民打扮的人,他手里的动作不停,悠扬的琴声从他怀里传出。守约走到牧民面前,惊讶地发现那是戴毡帽穿长袍的凯因。凯因并没有因为守约的到来而停下拉琴。

那是一把马头琴,琴头上刻着一匹栩栩如生的白马。

他与凯因并排坐下。一朵染了晚霞的白云飘来,轻柔地拂过两人的脸颊。琴声随白云远去。高大健壮的白马在他的身边跺脚,甩着顺滑的长尾和鬃毛。马儿没有嚼子没有鞍,自由地围着两人打转。

凯因摸了摸马儿低下的头,白马便像受了鼓励,转而用头拱到守约怀里。

白马的力气有些大,将守约拱醒过来。

 

守约醒来发现凯因不在包间,他发消息问是否一起吃个饭。

凯因很快回了,只有三个字。

“来车尾。”

虽然有些奇怪,但他还是照做了。

 

守约走过一节又一节车厢,听了一路的喧闹声。当他站在车尾半掩的门前,身后的所有声音瞬间远去。

他莫名想到刚刚的梦,似乎真的有琴声与落日的余晖一同从门缝泼洒进来,将昏暗的末节车厢割裂为温暖与寒冷两界。

守约伸手握住门把,打开潘多拉的魔盒。

凯因侧靠在车尾栏杆上,垂下的手中拿着小提琴。他的身后是移动的广阔草原,远山后渐落的金乌四散开,将他笼罩在柔和的橘黄中。

守约有些怔愣。

“尊敬的先生,”凯因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,颇为正式地行了一个西式礼,“请允许我为你演奏一曲。”

守约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,他浅笑回礼道:“我的荣幸。”

他看到凯因终于绷不住正经严肃的样子,也笑起来。

混血青年眼中倒映着草地山峦,凯因与他对视,笑意渐渐藏入眼中。

他轻咳了一声:“咳,尊敬的先生,您的表演将要开始,请您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,准备好掌声。”

“嗯。”守约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靠着车厢抱手站着。

凯因站直身子,将琴架在肩上,琴弓被缓缓压上弦。

琴声和梦中出奇的相似,这是送给守约的草原音乐会。

有人也许诺过这么一场表演,眼前挺身拉琴的身影与记忆里某处重合。

“我们以前是不是就见过?”守约问道。

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,只是琴声微不可闻地停顿后又流畅地从弦中淌出。守约不再说话,他张开手走到栏杆前,感受暖风带来的青草味。凯因在身后看着他,目光总是追随他移动。

火车逐渐驶离草原,城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,琴声沿着铁轨种入草原的土地。

 

凯因本来打算去归还提琴。

“表白成功了没?”小提琴的主人期待地问他。

“很成功,多亏了你的琴,”凯因突然变了想法,他拒绝了退还的押金,“我想买下它,不知道是否方便?”

 

当晚火车过境后,两人窝在一张床铺上看电影。守约用一张毯子将两人裹住了,暖和而亲密。

他们看的是《战争与和平》。

电影放完已经是半夜,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,包间内陷入寂静。

许久过后,守约轻声说道:“你还醒着吗?”

“嗯。”凯因回应道。

“我有些睡不着,那个电影一直在我脑子里。”

“那我们聊会儿天。”

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,从红场上的滑冰场到东正教的受洗礼,从拿破仑的败退到叶卡捷琳娜的登基,最后又聊到了刚刚的电影上。

最先挑起这个话题的是凯因,他在两人都默声时突然说道:“你还记得那句话吗,假如我不是我,而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健康、富有、聪明的人,并且是完全自由的,我发誓我想和你在一起。”

守约没有多想,指正道:“你记错词了,电影里不是这样说的,应该是‘我现在就答应和你在一起’。”

半晌,守约已经渐入梦乡了,凯因笑着闷声道:“对,是我记错了,晚安,贝加尔湖见。”

“晚安,明天见。”守约嘟囔着,勉强从睡梦中挤出一句回应。

 

凯因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,第二日守约醒来时,车窗外正是一望无际的贝加尔湖。贝加尔湖的冬季很长,秋季却只有短短两、三周,他们的运气很好,闯入了短暂的秋天里。

凯因推开门进来时,守约正趴着窗户。

“贝加尔湖是西伯利亚的眼睛,”守约招呼他坐到身边来,“很多人坐这一趟火车为的就是绕湖行驶的这一段。”

“西伯利亚的明珠,‘西伯利亚人不称它为湖,而称之为海’。”凯因把外套披在了守约身上,这才坐下,和他一起欣赏水天一色的壮阔景象。

“有人告诉过我,贝加尔湖上有一块萨满石,居住着贝加尔湖的神灵,那是萨满教信徒的朝圣之地。如果有罪的人能在萨满石上安全度过一夜而不被波涛吞噬,他的罪名就可以被洗清。”

凯因说得认真,让守约产生了一种错觉,仿佛他确实要上岛待一晚上验证自己的清白。

于是他回头探究地看着凯因。

“我并不信任何教,”凯因被看得哭笑不得,只好解释道,“何况在湖上待一晚也不太现实。”

“我还以为你们那儿都有宗教信仰,”守约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个重点,“我还不知道你来自哪儿呢。”

“意大利。”

凯因的脸上闪过一瞬的厌恶,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守约捕捉到了。

他疑惑地问道:“你不喜欢那儿吗?”

“不,意大利很好,”凯因神色正常地说道,“但再好的地方都会发生点不好的事。”

点到即止,守约换了个话题。

“我记得我读初中的时候,家旁边搬来过一家外国人,他们也是从意大利来的。”

“你和他们相处过吗?”凯因接着他的话问。

“嗯,我记得我和他们家的孩子,一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孩玩得挺投缘的。不过他们只在那住了半个月就走了。好可惜,我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留下。现在过了这么久,就算他站在我面前,我都不一定认得出了。”

凯因心想,你确实忘记了,但男孩一直记得。

“不过现在不怕了,”守约摇了摇手机,“通信这么方便,我们以后可得保持联系啊。”

他期待的眼神让凯因说不出别的话,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气音。

“嗯。”

 

接下去的路程,两人除了吃饭便一直待在包间里,都有空时便依偎在一起聊天看电影。有时候两人正说着话,凯因突然有事要处理,守约便蜷缩躺在他旁边,边刷手机边等他。

到了别米尔时,守约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,他回到包间后问凯因。

“怎么这节车厢只剩我们了?之前还有好多人。”

凯因在笔记本上处理什么,没有抬头。

“可能他们都不在莫斯科下车。”

“确实可能。”守约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,但他没有深究。

 

这是火车行驶的第六日,两人在莫斯科下了车。守约说要感谢凯因在车上的照顾,自己免费做他在莫斯科旅游的向导。

两人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。晚上,他们来到了红场。

“冬天这里可以滑冰,”守约倒走在前面,展开双臂向凯因介绍道,“看到斯巴斯克塔塔顶了吗,那是苏联时期换的红星,是巨大的红宝石拼起来的,以前上边是象征沙俄的双头鹰。”

“那边,那是列宁墓,但现在有人说它不应该待在红场,要把它移到别的地方去。”

守约趴在广场边的栏杆上,回头看向不知何时走到栏杆另一边的凯因。

风吹起凯因额前的头发,露出了高挺饱满的额头。他也在看守约。

守约一直觉得凯因的眼睛很有特点,明亮、干净,蓝色在中心聚集,又像湖水般晕开,眨眼时睫毛便像风拂过湖面,似乎能在一汪蓝色里泛起涟漪。路过贝加尔湖时,他突然惊醒,这双眼睛似乎正像是把贝加尔湖装了进去。

红场偏黄的灯光照着,蓝色里倒映着橘黄,像是落日坠入湖中,把那一汪湖水都烧热了。

凯因的眼里没有扭捏,只有明亮与光,他仿佛看着自己的太阳。

他一直都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吗。

守约开始怀疑了。

眼神里的东西太炽热,他莫名想到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,凯因说错的那句台词——“我发誓我想和你在一起”。

 

“我们可能要道别了,”凯因笑着耸了耸肩,“明天我要到别的地方去。”

守约从栏杆上正起身,他还没从猜想中缓过神,便又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。两人隔着栏杆面向对方,仿佛被划入两个世界。

“这么突然,”守约勉强挤出几个字来,“不是说要在莫斯科玩几天吗?”

“嗯,突然想到有别的事情要做,得去个其他地方。”

“去哪?我和你一块儿吧!”守约抓着栏杆喊道,声音有些大,引得附近的人都看向了他。

凯因的笑容没变,但眼里的情绪似乎有些波动。他垂下眼,不让守约看见。

“去个无聊的地方,以后有缘还能遇到的。”

“你要去做什么?”换作别人,守约不会再追问,但凯因的表现让他觉得古怪。

“洗清我的罪名,”凯因认真道,“去萨满石上待一晚。”

说完他笑着看向守约,就如同火车上他每次讲完一个笑话就要看守约有没有被逗乐一样。

守约有一口气喘不上来,他知道凯因在说笑打哈哈,但不知道怎么才能戳破这个谎言的泡泡,看到里面真实而不美丽的真相。

“好,”他苦涩地说,“那咱们早点回去休息。”

罪魁祸首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,反而一脸轻松地安慰他。

“听我讲个故事,不要那么伤感了。”

“不,我不是……”守约想反驳,被打断了。

凯因继续说道:“从前有一只雪豹,他在小时候被毒蛇咬了一口,他在毒蛇的控制下迷失了自己。后来毒蛇死了,雪豹打算离开雪原,他走啊走,走啊走,来到了一片荒原里。他迷路了。毒蛇的毒将他的内里侵蚀,他在风沙里饥肠辘辘,痛苦不堪。在他快要倒下的时候,他找到了一片绿洲,绿洲里有树有水,还有蝴蝶在草丛间飞舞。雪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地方。他往高高的草丛里走,发现了一只虚弱的小狼。小狼把青草压到了一片,呼呼地喘着气。如果雪豹吃了他,雪豹就能多活几天。但雪豹不想用小狼延续他的生命,于是他留下照顾小狼直到小狼再次在草地上奔跑。”

守约没有心情细想这个故事,他沉默着,别过头看向那颗闪闪发光的红星。

人群突然有一瞬间的喧嚣,凯因在这时说了一句话,守约没能听清。

“爱只有一个目的……”

守约再问,凯因却不说了。

他们离开了满是欢声笑语的广场,两人走得很近,但那道栏杆似乎一直隔在中间。

 

第二日,守约很早便醒了,他几乎是挣扎着脱出梦境的。

不是噩梦,恰恰相反,梦里是美好的回忆。炎热的夏季午后,他和那个外国少年在桑树地里,少年在拉小提琴,守约在吃桑葚。

吃得紫红的嘴叭叭说着:“阿铠,妈妈说,我要有弟弟了,可是我不想要弟弟,想要妹妹。”

少年把琴放在脚边,挨着守约坐下,他说:“如果可以,我也不想要弟弟,我只要一只小狼……”

旁边的床铺整齐而冰凉,人早已离开。

他在凯因的床上发现了那把小提琴,不同的是,琴身上刻了一只顶着太阳的小狼。

凯因就是铠。

他记起那个夏天,少年曾经告诉守约,他的父母不允许他学小提琴,但他一直在偷偷练习,守约会是他的音乐会的第一个观众。

铠履行了自己的诺言,自己却忘得彻底。

他想去找铠,想去找凯因。

他要这份微妙感情的一个确切答案。

 

凯因为这一天已经做了很多准备。他借着许多由头把家族生意交给了露娜,快到莫斯科时遣散了跟在同一节车厢的保镖。就算露娜知道他去了莫斯科,也不会想到他又折转回了贝加尔湖。

唯一意外的是他在路上碰到了小狼。

想到这儿他轻笑一声,黑夜里多了一缕星光,但他不能贪恋。

秋季的贝加尔湖是彩色的,岸边的针叶林变成了油画,湖水是净透的蓝。

到了冬季,贝加尔湖会有奇特的气泡冰出现,那是湖底甲烷气体的释放。据说这座“世界之井”的底部埋葬了二十五万具尸体,这些尸体正是美丽奇观的创造者。

凯因自嘲地想着,也许明年他也能在湖面吐一个泡泡,至少比他的那些兄弟姐妹死在无人可知的黑暗里好得多。

从一开始被教导杀害自己手足的惊恐,到后来的麻木,他在父亲满意的眼神中伪装着自己。直到他被要求杀死一直跟着自己的妹妹。

他在手足相残后,杀死了自己的父亲,气死了自己的母亲。

贝加尔湖清洗不了他的罪名。

凯因向着萨满石的方向缓缓走入湖中,感受冰凉的湖水逐渐漫上身体。

 

贝加尔湖进入秋季后却依旧充满生机,岸边的针叶林变成了油画,湖水是净透的蓝。

守约站在岸边,望向不远处的萨满石。湖面泛着微波,湛蓝的湖水轻柔地涌上黄色的沙土,留下细碎泡沫。

落入红场人群的那句话在泡沫中渐渐聚拢。

我的爱只有一个目的,那就是使我所爱的人得到幸福。

 

雪豹拖着残败的身躯离开了绿洲,小狼在绿洲的湖边哀嚎。

 

“守约,你在看什么?我都叫你几声了?”同事按着电梯开关,催促守约快上轿厢。

守约快走几步赶上,笑着回道:“看见一个外国人,眼睛特别漂亮。”

同事好奇了:“夺漂亮啊,让你这样身边有优质外国帅哥的人都芳心暗许?”

“谁芳心暗许了?”守约用文件夹拍了他一下,“别乱说话,我就是觉得那样的眸色不常见。”

“啥颜色?”

“西伯利亚的眼睛。”

 


end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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